桃悠悠

【周关】乡村爱情故事(九)

    暴雨伴着雷声倾盆而下。秋天的雨又急又冷,转眼外头就什么也看不清了。周巡有点着急,他一把掐住小周的胳膊问道:“不在单位去哪儿了?去镇上了?”


      小周觉得胳膊一疼,她没想到周巡的力气这么大,抬胳膊挣扎了一下小声说:“周哥,疼!疼!”周巡这才不好意思地送了手,举起手点了点头以示抱歉。小周不是计较的孩子并没把这放在心上,甩甩胳膊大大咧咧地说:“关主任去老赵家上课了!”


      周巡知道他说的老赵家,老关是给他家小儿子上课去了。


      这个赵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困难户了,都是因为他家一直想要儿子,前前后后生了五个女儿,最后终于要了这个儿子出来,一家人喜出望外,宝贝的不得了,给孩子取名叫赵家一郎。可没想到孩子长到两岁了,还不会走路,连站起来都吃力,两口子带着一郎去大城市看病,津港北京上海都跑过了,最后确诊是脑瘫。一家人哭天抢地,为了要这个孩子家里交了多少罚款,给予了多少希望,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。


        为了给一郎看病,几个姐姐年纪轻轻就辍学打工去了,大姐更是早早就嫁了人。他家最小女儿赵茜脑瓜灵活,学习成绩好,也有主见,她今年已经六年级了,下学期读完就要去镇上读初中,按着他们家的意思,是不想让她读了,在家干几年活就出去打工,走那几个姐姐的老路。赵茜不想牺牲自己的前途,自己又没有主意,左思右想去找了关宏峰。


        关宏峰了解了他家的情况,他知道凭赵茜的成绩,镇里最好的初中肯定会录取她。关宏峰跑了几趟镇上,一方面为赵茜敲定了初中的学位,另一方面又为她申请了助学金解决了大部分的生活费问题。在这之后,关宏峰天天去赵家劝她父母。皇天不负有心人,赵家终于同意让赵茜去读初中。


      那天关宏峰给赵茜送了一套书,又偷偷塞了一个大信封跟她说:“自己留着用,别告诉别人。可以买书,也可以买好看的衣服。”赵茜哭了,她想说声谢谢,却哽咽说不出话来。她抹了抹眼泪说:“弟弟其实也爱读书的……”关宏峰转头看了一下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子。他8岁了,按理来说该上三年级,可因为生病只能被困在家里。他不能走路终年要坐轮椅,双手抽搐无力,却抓着一本赵茜的旧课本,用他含混不清的声音跟关宏峰说:“学习……看书……”关宏峰走过去蹲在一郎身前问:“想上学吗?”


        一郎含混却坚定地说:“想!”关宏峰摸了摸他的头说:“我来帮你!”


        关宏峰让赵家的父母向镇教育局申请助学,很快局里就批下来让长丰村小学负责。于是关宏峰每周都要去赵家一次给一郎上课。


        周巡去过一次。说实话,在周巡看来那孩子的生活能做到自理都困难,更别提学习了。可关宏峰说,只要他还想学知识,还热爱学习,他便教他一天。就这样,关宏峰风里来雨里去给他单独上课快两个月了。


      周巡看看外头的大雨有些担心,老赵家离学校挺远的,有一段路还特别不好走,再说周书彤说老关今天是骑自行车去的。他没再犹豫拿了把雨伞就开着车去接关宏峰了,他心里想着,但愿老关下雨前还没出门。


      雨更大了,倾盆而下。乌云如墨一样散开,周巡觉得云低得像要压在车顶一样。雨水拍打着前挡风玻璃,雨太大了,雨刷器也来不及把雨水刷走,视线模糊可周巡不想停下来——老关没带雨具,还骑着自行车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呢!


      周巡勉强开车到了赵茜家路口边,那里是一段破烂不堪的砖道,路口那里还有一道沟,平时推着车也就过去了,可是今天雨太大,雨和泥土混在一起成了泥坑。周巡刚想开车过去,就模模糊糊的看见路边好像扔着一辆自行车旁边还有人。周巡一下子紧张起来,他也不管外头的雨有多大,开车门就跳来出来,透过大雨他一眼看到淋透了的关宏峰。


      “老关!”周巡叫道。关宏峰倒在那个泥坑里,自行车压在他身上,一只腿陷在泥里。周巡连忙把自行车抬起来扔到一边,扶起关宏峰一边检查他的腿和胳膊一边问:“怎么样?受伤了吗?啊?”


      关宏峰摇了摇头,周巡感觉到他有些抖,雨太大了,不知道关宏峰在雨里倒了多久,他太冷了。周巡矮下身子让关宏峰趴在他肩膀上,如果是平时关宏峰肯定不答应,可今天他实在没力气倔强,乖乖地趴在周巡身上让周巡给他背上车。把关宏峰放在车上周巡又把自行车放在后备箱,才又返回车上,自己也被浇得湿透了。


      周巡挺感谢自己平时的习惯的——他运动得多,所以车里总放着擦汗的大浴巾。一上车他连忙从后座拿出一条浴巾给关宏峰披在头上,他一只手扶着关宏峰的头另一只手给他擦头发,毛巾中露出关宏峰一点点的脸,他的刘海湿漉漉的搭在额头,连睫毛也湿了,因为冷,他的脸色发白,衬得湿漉漉的眼睛又大又黑,他的唇也有些发白,微微张着还有些抖。周巡看得有些呆了,关宏峰不自在地接过浴巾自己来擦,周巡才回过神来把车里的暖风打开。关宏峰擦的差不多了,一把把浴巾扔到周巡头上说:“你头发也湿了,擦擦吧!”


      周巡乐呵呵地拿着浴巾随便抹了把脸,帅气地甩了甩自己有点长的小卷毛,乐呵呵地说:“我没事,主要是你!”周巡摸了摸关宏峰的胳膊说:“衣服湿透了,穿着不舒服,车里暖和了脱了吧!”说着帮他脱下外衣把浴巾披在他肩头,又低头看他的腿,一边捏一边问疼不疼,还叨咕着:“老关,你可别受伤啊!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,磕着碰着我可心疼……”他突然觉得自己说的不对,抬头看看关宏峰讪笑两声,只见关宏峰低头看着他,眨巴眨巴眼睛,他们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,有一瞬间,车里只有暖风机呜呜地响,关宏峰肩头的浴巾滑了下去,他低头去捡周巡想伸手去接,两个人的头也不知怎地就碰到了一起,“诶呦,老关!”周巡扶住关宏峰的头问:“碰到了,疼不疼啊?”


      “没事,你快起来!”关宏峰把周巡拉起来,可车厢里毕竟狭窄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,车里的暖风吹得关宏峰的脸有些红,周巡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,看到自己的脸是那么热切的期盼着,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关宏峰的眼神中带着迷惑和鼓励,他们渐渐靠得很近很近,近到嘴唇似乎碰到了一起。他舔了舔嘴唇,抬手摸了摸关宏峰的头发,叫了声老关。他的声音很哑,哑得像是故意低语,关宏峰轻应了一声,他鼓起勇气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:“我可以……亲……”没等他问完,不知是谁主动的,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,只是一下,周巡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,便分开了。两个人惊讶过后,关宏峰闭上了眼睛,周巡扶住他的后脑亲了过去。像他想象过无数次的那样,关宏峰的唇很甜又有点凉。


        湿漉漉的周巡把被烘得温热的关宏峰搂住,加深了这个吻。关宏峰斜眼看了一下车外含混地说:“外面……”周巡把他的头扶正道:“没事,雨那么大,没人看得见!”说着舌探到他的齿间。关宏峰在心中叹了口气,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,可他很快便遵从自己的内心,搂住了周巡的腰。


      这个吻又长又缠绵,分开时,关宏峰微微有些喘。周巡咧着嘴说:“你没接过吻吗?要换气的!”关宏峰微微有些喘,翻了他一眼,虽然没说话,可耳朵有些红了。周巡立刻明白了其中缘故,他笑着问:“老关!老关!你……这是初吻啊?”关宏峰没搭茬,而是看了看车窗外的雨,雨小了些。


      周巡毛茸茸的小卷毛凑过来贴着关宏峰的耳朵又追问道:“真是初吻?”关宏峰瞪了他一眼说:“雨小了,回家!”周巡不罢休地追问:“真是啊?”关宏峰皱着眉说:“你走不走?不走我走了?”周巡马上拦着:“别别别!我走还不行吗?”说着开动汽车,又叨咕道:“我刚回来就接你了还不说句让我高兴的?”关宏峰不理他只看着窗外的雨,周巡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操作杆上自己把手又放在了关宏峰的手上。关宏峰被他这种幼稚的行为逗笑了,抽出手来握了一下他的手说:“好好开车。”


     周巡笑着看了一眼关宏峰,这就够了。


     

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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